川文星帶著人把僅有五層樓高的住院大樓圍住，他的手下把平面圖給找出來攤在旁邊的車前蓋上，丁寧湊過去看，發現這住院大樓成個口字形，後門有一條很長的小道連通之後的一座小山，山腳下就是停屍房。

眾人商量後還是決定由川家兄弟親自進去，兩人看向丁寧，“你老板進不進去？”

丁寧本來並不打算讓李策搶這兩人風頭，但是又抑制不知自己的好奇心。

他實在是太想看看這個組織的水平了。“你們兩個搞出這麽大陣仗，有沒有把握？”與其他們表態，還不如先征詢兩人的意見再作打算。

川文星心領神會，“讓他先不要動，我們有需要再聯系他。”

對方的意思就是，今夜人多口雜，他們還是先不要出現的好？丁寧看了對方一眼，川文星立刻解釋，“我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就算我們出事，之後約定好的酬金也會按時按數打到你們戶頭。”

丁寧得到回應，回去問李策，李策對他的安排沒意見。“如果等會有情況，我也和你一起去。”丁寧說。

李策原本靠在車身上抽煙，驚奇地問，“真的假的？”

“你不是說過一個人很害怕嗎？”丁寧反問，他就算沒把這句話當真，身為搭檔應該承擔的責任工作也不能輕忽。

“不是，一般這種行動場面都很可怕，比你之前見到的可怕多了。”

“那我在外邊外邊等你。”

“你就不能再堅持一下？”李策覺得面前的搭檔也太過耿直了一點，有時候聽不出什麽是反話什麽是客氣，這樣子去追女孩是沒有好結果的。

“不能。”丁寧已經完全打消要去看熱鬧的念頭了。

“小老弟，你已經正式入行了，這麽膽小不行啊。”

“這叫惜命。”

兩人你來我往地擡杠，距離川家兄弟進入樓中已經過去差不多十幾分鐘，李策手機接到信息，是川文星打過來的，急切又清晰地報了一串地址。

李策讓陶紗姐弟進到自己的車裏等著，正要讓丁寧也待在車裏，就看到那人站在自己身後擺弄從樓裏帶出來的折凳，之前的玩笑已經收斂起來，看過來的眼神透著一股堅定。

好麽，只能帶著了。

兩人並沒有從住院大樓正門進去，李策徒手砸開一樓某間辦公室的窗戶，兩人進去之後又用旁邊辦公的櫃子把通道堵住，在上邊貼了符紙。“川文星的符紙術很厲害，但是只要又一處缺口，這事就不成了。”李策給丁寧解釋其中的原由。

兩人上到二樓，因為撤離較為匆忙，有些東西還未來得及帶走，所有病房門或半掩，或大開，地上散著許多小物件，目光所及一片淩亂。

川文星報出的地點在樓後的停屍房，原本能直接從一樓過去，卻不知李策為什麽要繞路，丁寧走在最後，正要上樓時遠處走廊盡頭幾間病房門口猛然關上，巨大的響聲讓他的心臟跟著一跳。

“繞路是因為川文松他們在路過的地方都貼上了符紙形成陣法，但是預留了一條‘路’讓我們通過，不按他們的路走會被困在陣法裏。”李策在工作中一向對搭檔的提問回答得很有耐心，他腳步的頻率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帶丁寧進來觀光學習，而不是趕著去救場。

出事的樓層在五樓，重新回到那個地方，看到整片走廊都被鮮血潑滿，殘肢屍體零亂地倒在一邊，一路數過來起碼有十幾具，都是之前來不及跑的病人和家屬。丁寧毛骨悚然，跟上對方腳步往頂層走去。

“川家兄弟把樓裏掃蕩得很幹凈”李策說。

丁寧打開恐怖樂園的直播，那個人氣極高的，直播追殺他們的直播已經停止了，上邊顯示主播不在，但是另一個官方直播又開始進行，標題是“東三路醫院住院區大場面”，還有一個叫“東三院路大醫院逃殺”的標題，裏邊病人家屬醫生護士都在鏡頭裏跑來跑去，場面呈現出一種絕望混亂的狀態，地上的血跡被踩出無數腳印，將原本淡色的地板磚畫得淋漓臟亂。

看出對方的樂在其中，丁寧忍不住罵，“惡趣味。”

就在這時，下邊一堆評論說有新聞報道，東三路醫院被封鎖了！

“我靠不是真的吧！”

“我有親戚在裏邊上班，說半夜大規模轉移病人，裏邊的所有通訊信號都被屏蔽了，她出來了才聯系上我的！”

“真的？真的有這個醫院嗎？”

“樓上自己上網搜！現在醫院大門都快被記者擠塌了！”

“在現場。”

“在現場+1。”

……

“那些人開始懷疑這些直播的真實性了。”李策淡淡地說，“很快，所有的負面情緒就會暴發出來，他們發洩在這個直播上的內心深處最殘忍的一面就會成為邪祟的養料。”

人們喜歡在弱小的東西身上獲得認同感，滿足自己的征服欲和控制欲，虐貓虐狗虐盡一切自己能控制的東西，包括自己。一旦這些東西還不能填補自己的欲望，很容易便會把目光轉移到與自己處於同一種類的物種身上。

欲望和負面情緒這種東西是很覆雜的，或許有很多人有自己的排解方法，唱歌砸東西大聲喊叫去運動……各種各樣的方式，去發洩心底的不滿、委屈、傷心、絕望，但唯有一種情緒，無論如何都不能光明正大發作出來。

那便是人心中的獸性。

殘忍、冷漠、嗜殺、幾乎所有邪惡黑暗的詞所熔鑄到一起的情緒，長期壓抑無處發洩的殘暴的殺人沖動，一朝暴發，帶來的傷害是難以挽回的嚴重。

他們渴望有什麽東西能被自己摧毀而不用受到任何譴責牽連，這個平臺就是為了這一類的人存在。

隔著屏幕對被折磨的人拍手叫好，肆意散發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惡毒刁鉆的字眼，這一類觀眾，大概已經不能稱為“人”了。

李策帶著丁寧站在六樓的走廊中間，這裏有一條道通向對面的大樓，此時在兩人面前，那處通道已經被一群人堵住，他們穿著白色的衣服裙子站滿了整個走廊，排在前邊的人赫然就是追殺丁寧的兩個男人，趙秀衣和她的男朋友排在後邊，死氣沈沈的眼眸死死盯著在場兩個活人。

丁寧的手機屏幕上，之前一直在跟進川家兄弟的直播鏡頭被一分為二，另一邊赫然映出丁寧和李策的臉，就像有人在他們對面舉著攝像機一樣。

丁寧想把直播關起來，卻發現關不掉。

“你被拍進去了。”他把手機遞到李策眼前，李策皺眉掃了一眼，雙眼覷準那群人當中一個彪形大漢，瞇起眼睛，丁寧只看到對方頭顱瞬間爆掉，屬於他們的半邊屏幕瞬間變成一片漆黑，顯示主播已經下線。

看來對方的能耐配不上他們的挑釁。

“川文星已經趕往山那邊的停屍房。”丁寧還是有些擔心川家兄弟的死活，提醒李策正事要緊。

“走吧。”李策率先大步走過去，丁寧跟在他身後。

對方所過的地方，那些人就像被什麽東西摧枯拉朽地撕碎，沒有半點還手之力，兩人幾乎是毫無阻礙地一路移動，向目的地走去。

在這一頭，川家兄弟在停屍房一無所獲，並沒有洩氣，川文星開始在裏邊四處敲打摸索，尋找暗道陣法，不出兩人所料，面前停屍的冰櫃往左右兩方移開，後邊居然有一條道直通山體內部！

這座小山居然已經被人挖空了！

李策感覺到有一股十分濃厚淒厲的鬼氣從角落竄出來，心裏略一忐忑。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那麽濃厚的鬼氣，原本陰森壓抑的醫院層層燈管盡都爆裂熄滅，黑暗就像墨水，順著樓層一層層染上來，卻在六樓的時候停下擴張的腳步。

“川文星他們這次中獎了，是個很大的家夥。”李策對丁寧說，“待會你要是看到別驚訝。”

“有多大，你先說，我做一下心理建設。”

“大概兩層樓那麽大吧。”李策在心裏比劃，覺得自己還是說得誇張一點的好，以防丁寧真的被嚇到。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那玩意，早就忘記該怎麽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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